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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 / 2)


可用这种资金的地方、能引发错觉的项目也比较少,比方说,塑身、整容、补习班、刊登一堆名牌的目录杂志什么的,过去都没有。”



富美惠忘了点燃香烟。



“然而今天什么都有,想做梦太简单了,可是那需要资金呀!有钱的人可以用自己的,没钱的人便‘借钱’当作资金,就像彰子一样。我也曾对那女孩说过,你这样就算是拼死也要借钱,买一堆东西,过奢侈日子,身边围绕着高级品,便觉得实现人生的梦想,变得幸福了吗?”



“她怎么回答呢?。



“她说是呀,我说得没错。”



“我……实在是……”阿保擦拭着额头,“我不懂……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呢?”



富美惠微笑着说:“那是当然,就连我也会有。只是我们知道限度在哪里。”



“不好意思,请问你在金牌工作很久了吗?”



“七八年了吧。”富美惠回答,接着语气变得很郑重,“我曾经倒过一家店,是跟老公一起开的,经营出现问题后,老公便跑了。和彰子不一样,我没有申告破产。虽然私下调停很麻烦,但我还是跟债主说好了,现在还在还钱。”



随着呼出来的轻烟,她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老公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他说得真好。你们知道蛇蜕皮是为了什么吗?”



“什么是蜕皮?”



“就是脱掉一层皮,那可是很拼命的,需要相当大的精力。但是蛇还是要蜕皮,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阿保抢先回答:“不是为了成长吗?”



富美惠笑着说:“不是。我老公说蛇一次又一次拼命地蜕皮,是因为它相信总有一天会生出脚来,总是期待就是这一次了、就是这一次了。”



富美惠轻声自言自语:“是蛇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不长脚也无所谓。蛇就是蛇,不也是条好蛇?可是蛇认为有脚比较好,有脚比较幸福。以上是我老公的高论。接下来才是我的看法:这世界上有很多蛇,想有脚,却疲干蜕皮、懒得蜕皮、忘记如何蜕皮。于是聪明的蛇卖给这些蛇可以照出自己有脚的镜子。于是有些蛇就是借钱也想买到那种镜子。”



关根彰子曾经对沟口律师说,我只不过是希望变得幸福。



本间脑海中浮现出铁轨转辙器的画面。人是为了什么要追求信息?因为深信这一次就会达成目的,就是这一次了。



阿保转动着见底的咖啡杯。如果郁美在这里,说不定会告诉他:



“阿保是那种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是蛇,蛇本来就没有脚’的人。”



“我有那种经历,所以当彰子走投无路时,才会让她到我家一起住。”富美惠接着说,“她破产后,也换了一家店工作,叫什么名字来着?”



“拉海娜。”



“是吗?大概是吧。反正换了工作,搬到川口之后,我们偶尔会通电话,一起吃个午饭什么的。那是前年的春天吧,还是更早以前?彰子的妈妈过世,她有些低落,我还约她,说等她平静下来,一起去洗温泉……”



“结果就没有联络了?”



“是呀,就再也没有联络了。”富美惠黯然地扁了扁嘴巴,“我的原则是对方不联络,我就停止交往,所以和彰子之间便也断了。看来我无法帮你们找到她。”



“彰子在川口的时候,应该说在她母亲过世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什么样的事呢?”



“有没有交新朋友或换了美容院之类,什么事都可以说。”



富美惠抬起手摸摸头发。 “我从接到电活后,就试着回想彰子的一切,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挂上电话,就不记得刚才在电话里聊了些什么。”



她把两个手心一起贴在鼻子上,思索着,有点像是拜神的姿势。



阿保和本间沉默地等着。阿保因为无聊在抖脚,桌上的冷水杯有些晃动。



“不行,我想不出来。”富美惠边叹气边说,“用心思考,反而想不出来。有一阵子彰子好像被人电话骚扰,她觉得很害怕。这种事情倒也常见。”



“电话骚扰……有人在恶作剧吗?”



“是的,警察大概不处理这种事吧?”



就在这时,富美子眼睛一亮。



“对了,我想起来了。彰子因为这些电话变得很神经质,说什么她的邮件被人拆开了。”



“邮件?寄到川口公寓的?”



“我不记得公寓名称了,但就是在川口的时候。说是信封被拆开了。信箱本来就很容易开嘛,经常会有人恶作剧,所以我笑她想太多了。那女孩自从领了妈妈的保险金,算是破产后难得地拥有了一大笔钱,难怪会神经紧张。而且她说要买墓地,我还笑她说,现在这时候,一两百万哪有墓地可以买!”



阿保惊讶地看着本间,本间也吓了一跳。在绀野信子那里确实看到了墓园的简介——好像叫绿色陵园。



“彰子她是真心想买墓地的。”



富美惠笑着说:“是吗?我也不清楚。反正她去参加了说明会,坐着陵园的客车去的。回来的时候我问她,像她这么年轻的女孩去,人家有没有觉得很稀奇?她说,不会呀,有一个比她还年轻的女孩子也想要买墓地。两人同病相怜,还聊了不少。”



联络绀野信子,确认简介上所记载的公司名后,本间便开始打电话。他的记忆没有错,果然是绿色陵园。



其总公司位于东京的茗荷谷,一栋造型还不错的大楼的一层,墙上贴着目前推出的墓地和陵园的照片,接待客户用的大厅中则展示着正在全力开发的、位于群马县山坚的新陵园模型。



出面接待的男职员就像葬仪公司的从业者一样,态度客气,言辞委婉。本间根据关根彰子持有的那张简介的内容询问时,对方问,是不是去今市郊外正在销售的陵园参观的行程。



“我们家因为遗产问题有些纠纷。我想确定一下参加参观行程的女孩是不是我的亲戚,不晓得方不方便?如有照片,那是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出乎意料地直接答应了。



“我们每次对参加陵园参观的客户都寄赠纪念的团体照,我们也会留下记录,可以让你们过目。”



阿保和本间两人站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大厅中等待。男职员拿着一本大型相簿回来。



“如果是一九九O年的一月到四月,就是这些。”



他翻开相簿,摊在摆满简介的柜台上,便离去了。本间和阿保赶紧凑上前去。



一月十八日……二十九日……二月四日……二月十二日……



“有了。”



阿保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一九九O年二月十八日,星期天。



“绿色陵园参观行程第十三批全体人员”——绿色旗子像三角旗般摊开,类似导游的男女职员蹲在角落,七八名客户中,关根彰子站在前排中央的位置。大概是因为年轻女孩少见,她又我见犹怜,便被拱在中间。



说是团体照,却是从很近的距离拍摄的,脸部表情看得很清晰。



跟在阿保那里看到的高中时期的照片相比,关根彰子只是发型变了,留着一头卷度正好的长鬈发,还染成了红褐色,染发有一段时间了,发际部分一片黑色。她穿着织染的外套和牛仔裤,因为阳光而眯着眼睛,脸上的明亮笑容似乎跟参观陵园不太协调。她满脸笑容,所以能看见牙齿,张开的嘴唇后面露出了不整齐的虎牙。



站在她旁边的,则是露出美丽的牙齿、同样一脸笑容的新城乔子。



两个人这么年轻就必须想到买墓地的事,两个年轻女孩一样地孤苦伶仃,所以彼此同情地肩并肩、手挽手,靠在一起。



“小彰……”阿保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