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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 / 2)


“是吗?如果我那死鬼赌自行车,跟人借钱,我可以不用还吗?”



“当然。”



金惠淋上药水,大概是因为冰凉的感觉,老太太总算从瞌睡中醒来,突然开口说:“什么,你老公还在赌自行车吗?”



金惠笑着回答:“说是要帮我盖房子。”



“你别傻了。”



老太太在金惠帮她戴上塑料浴帽时,转头看着本间。本间对她点头致意。



“他是师傅的老公吗?”



“才不是呢,是从东京来的客人。”



“讨厌,我还以为是你离婚的老公又回来了呢。”



看来这位美容师傅有过离婚的经历。



“从东京来这里干什么?”老太太不是问本间而是对着金惠问。金惠将老太太的头转向前方,戴上塑料浴帽。



“来看我的呀——如果太烫就说一声。”



后面那句指的是套在老太太头上、跟刚才的头盔不一样的美发机器。按下按钮后,红色的灯光亮起,发出嗡嗡的声音。



金惠按下推车上的定时器,一副工作结束的样子,往本间所在的位置走来。她坐在客人等候区的座位上,从围裙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烟,用廉价打火机点燃,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浓烟。看她睑上的神情,仿佛辛苦工作就为了这一刻的乐趣。



飞口果要调查她女儿的品行。”金惠压低声音说,“与其问我这种邻居,不如去学校问更快一点。”



“学校?”



“是呀,关根太太在这附近的小学的厨房工作过,她女儿也是读那所学校的。”



“可是现在问些小学时的事,根本没什么用吧?”



“会吗?关根太太说不定会向同事抱怨女儿吧。”



刚才提到借钱一事时在金惠眼中闪过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又出现了。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婚姻话题,她当然会没兴趣,所以说活才老挑毛病吧。更何况,对方是个从事特殊行业、跟地下钱庄借钱、对母亲不孝的女孩。



“还有呀……”金惠似乎看出了奉间的疑惑,继续说,“关根太太的女儿年纪比我小很多,我无法直接知道什么。但是她的初中高中同学应该还有很多住在这里,去找他们问问不就得了。总有同学会什么的吧。”



“你知道彰子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这个嘛……”金惠偏着头,似乎没什么头绪。



“有没有小时候的朋友还住在这里,会来这里烫头发的?”



金惠对着正在吹热凤的老太太大声问:“老太太,你还记得住在我家楼下的关根太太吗?”



头被固定的老太太面对着前方,大声说:“就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死掉的人吗?”



“没错。她不是有个女儿吗?大概是二十五六岁吧。”



“今年已经二十八了。”本间开口纠正。



金惠吃惊地说:“讨厌,已经那么大了呀。二十八岁了呀。老太太,你想她有什么同学住在这里吗?”



老太太打了个大哈欠,眼睛沁出了泪水,看来很想睡的样子,大概是很暖和又舒服的关系。本间想,她应该靠不住。



老太太却回答:“葬礼的时候,本多家的阿保好像来过,不是吗?”



“阿保?啊,原来是他呀。”



“是呀,怎么你忘了?本多太太参加告别式时,不是你帮她做的头发吗?”



金惠笑着说:“哎呀,是吗?”



本多保。问出他的名字和他家的“本多汽车修理厂”位置后,本间起身说:“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什么问题?”



他从口袋中掏出假彰子的照片。



“请问有没有见过这名女子?她有没有来找过关根淑子或是跟回家的彰子在一起呢?”



金惠将照片拿在手上,也给了老太太看。



“没见过。”



“这小姐怎么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本间这么说,金惠的好奇心反而被激了起来,再一次注视着照片。



“这张照片能不能借给我?”金惠的语气显得很客气,“因为我想让可能知道的人看。我一定会还的,知道什么后也会打电话给你的。”



本间先给了金惠一张印有家里地址的名片,然后是那张“彰子”的照片。为了不时之需,他早已经请照相馆加洗了许多张。



“可以呀,那就麻烦你了。”



奉间拿起外套,往门口走去,金惠叫住了他。



“关根太太的女儿是要跟什么样的人结婚呢?”



“是我那没用的侄子。”



“我不是问这个,是做什么的?”



稍微犹豫了一下,本间回答:“在银行上班。”



金惠和老太太在镜子中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金惠说:“这门婚事最好还是放弃吧。”



金惠的身体里面,同时居住着让小孩随身携带警报器的妈妈和拥有爱赌自行车的老公、疲于生活的妻子等部分。这些特质让她能对离开故乡到东京投入特殊行业、因为债务被讨债公司纠缠的关根彰子冷眼旁观。



“我们会好妤考虑的。”出于对对方提供许多信息的谢意,本间如此回复。金惠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次罗蕾雅沙龙的大门没有发出清脆的铃声。来到外面,本间舒了一口气。



“阿保,有客人找你。”穿着一身油污连身工作服的中年技工对着厂房里面大喊。



修车厂铁皮墙边的一辆50 cc摩托车旁,原本蹲在那里、跟两个高中生商量着什么的青年站了起来。他个头不高,很结实的肩膀上顶着一个看起来很顽固的戽斗下巴,头发剪得很短,走近一看,他的额头上尽是汗珠。



从金惠的罗蕾雅沙龙走到这里约需十分钟。面对着通往车站的大马路设有一面招牌。一眼看过去约有二十几辆汽车和一些自行车,最边上是一辆小卡车。穿着胸口绣有“本多修车厂”字样工作服的技工,能看见五个。



“请问是本多保先生吗?”本间开口一问,对方便轻轻点头。他紧盯着本间的视线不放,想来十分惊讶。



“不好意思,突然来拜访。”



就像对宫田金惠说的一样,本间说明了来意。阿保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那么彰子在东京过得很好喽?她在哪里呢?”



“你问哪里,是——”



“自从她离开川口的公寓后,就不知道搬到哪里了,我一直很担心她。”



这句话让本间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去过她在川口的住处?”



“去过,结果说她已经离开了。”



“你见到了房东?”



“是,对方很生气,说彰子在上个星期不说一声地跑了。”



“所以说你是前年三月底去的,对不对?”



阿保一边将油污的手在裤管上搓,一边思考了一下,回答:“大概是吧。”



“你跟她很熟?”



“没错……”渐渐地,阿保眼中怀疑的神色越来越浓了。



“这样感觉很讨厌,我不想帮你调查彰子的品行。”像是袒护朋友般,阿保挺着胸膛说。本间背后是那两位站在摩托车旁的高中生,他们还在等着阿保,阿保隔着肩膀看了他们一眼说:“你还是去问别人吧。我不想做这种事。”



“不是这样,我不是在调查她的品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能突破困境的人,不能就这样放弃。



“其实有很多内情,说来话长。不晓得你能不能拨些时间给我,不然我可以待会儿再过来。我是要找出下落不明的彰子。”



结果,本间坐在本多修车厂的会客室等了三十分钟。其间电话铃声不断响起,大概是别的电话转接过去了。每一通电话响不过两次就安静了下来,可见这里对员工的教育很彻底。



那两名高中生回去后,本多保才捧着两纸杯咖啡走进会客室。



或许是以前出过车祸,在明亮的地方一看,本间发现阿保的额头上有一道斜斜的伤痕。除此之外,他算是端正英俊的好青年,左眼好像有些斜视,但还是给人亲切的印象。



因为内容太过复杂,阿保中间不断提出疑问,其他时间则不多说话,安静听着。当电话又响起时,他伸手按了一个钮止住了铃声。



“目前我无法证明自己是警察,因为停职期间我将证件缴回去了。我不是坏人,也没有说谎,请你相信我。”



阿保看着会客室的桌面,思索着本间这些话。



“好……没关系。”阿保慢慢地说,“要确认也很简单,只要跟境兄说,他立刻就会帮我查。”



“境兄?”



“对,他是宇都宫警局的警察。彰子的妈妈过世时,他很亲切地帮忙。我跟他很熟。”



“可以跟他见面吗?”



“我试试看,我想他应该能够抽空。”阿保怀疑地问,“既然事情演变至此,为什么不公开调查呢?得早点找到小彰和冒用她名字的女人才对——”



本间稍微摊开手说:“如果找到她们,发现两个人都活得好好的,而且户籍的买卖或租赁也是出于两人的合议,该怎么办?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但只要这种情况有一丝可能性,警方就不会出动。”



阿保咬着嘴唇,嗫嚅着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最后才说:“万一……小彰被杀了,没有发现尸体就不行吗?”



“要想被视为案件,有尸体是最好的。”



阿保叹了一口气。



“你都是叫彰子‘小彰’吗?”



“是。”



本间看着青年冒汗的额头,想,看来总算找到关根彰子真正的朋友了。



“小彰”这小名听起来有儿时玩伴的味道,就像碇贞夫叫千鹤子“千千”一样,语气中有着不像他的温柔。



“可是我——”阿保欲言又止,“小彰的妈妈过世后,我去川口找她,发现她失踪时,我有了很奇怪的想法。”



他用请示的目光看着本间。



“我想果然是小彰杀死了她妈妈,所以才会逃跑。”



本间感觉就像飞来了一颗无法预料方向的球,似乎自己明明在看风景画,别人却开口问:“这是幅人物画吧?”



“那是因为你知道……彰子曾被地下钱庄讨债的事吧?所以怀疑是不是为领取保险金而犯案。”



阿保点点头,神情有些难过。



“郁美也说过,小彰的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时,除了看热闹的人外,有一个样子很奇怪的女人也在。她戴着墨镜遮住脸,不知道会不会是小彰。”



本间探出身子问:“等一下,你说的郁美是——”



“是我太太。”



“她也是彰子的朋友?”



阿保摇摇头说:“不。是郁美发现了小彰的妈妈倒地,并叫救护车来。那天她刚好路过。因为这个缘分,她也参加了葬礼,我们就是因为这样而认识并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