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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 / 2)


本间深深一点头,然后说:“还有两个问题。”



“什么?”



“太太结婚前的职业是什么?”



“普通职员。”



“事务工作?”



“思,就是做那种谁都能够胜任的杂事,不是专业人才。不过本人好像也会簿记,倒也不是很笨。”



本间又想起了绀野信子。



“第二个问题,刚才你说大家谣传太太有外遇,有什么根据?”



“都是附近邻居和店里面的员工说的,说是看见太太常常打扮得特别漂亮,偷偷出门。”



“但是并没有特定的男性对象。”



“正是,所以我才伤脑筋。”



“这种时候太太都是如何打扮出门的?”



“你是说服装?”



“嗯,是套装还是和服?还是飘飘然的洋装?喷香水吗?化妆很浓吗?还有,带什么样的皮包出门也是问题,是只能放化妆品和手帕、纯装饰用的小皮包,还是放得下汜事簿、账簿之类的功能性手提包?鞋也有关系,是花枝招展型还是实用型的?”



听到一半拿出汜事簿记录的碇贞夫睁大了眼睛问:“怎么回事?”



本间将双手放在脑后,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说明:“你说闻不到男人的踪迹,所以我是基于这个前提来推论。如果女方背着他人外出时,总是打扮得整整齐齐,化妆和香水也很节制,拿着实用的皮包,穿着简单的鞋子。那么她所见面的对象就很有限了。”



碇贞夫端正坐姿问:“是谁?”



本间眯起了眼睛回答:“可能性最高的是……”



“最高的是?”



“银行。”本间说,“而且是她先生主要交易对象以外的银行,新的银行,和她有生意往来的银行。所以才要偷偷地见面,因为被先生知道就糟了。”



碇贞夫摊开肥胖的小手说:“怎么可能?太太去找银行的人见面要干什么?”



“为了事业的融资呀。”



“为什么?”



“应该是她想自己开一家店吧?她想自己来经营,开家咖啡厅或录像带出租店。”



看着摊开双手的碇贞夫,奉间不禁笑了,继续说:“你和我做这行这么久,难免会有先人为主的想法吧?认为女人若犯罪,背后一定会有男人。总认为女人没有男人是犯不了罪的,只有为了男人才会铤而走险。女人的犯罪都跟感情有关系,丝毫没有例外,这是我们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就连杀婴事件,从广义来说,也是因为和男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是呀,现实的人生就是这样。”



“没错,但是现代的社会不一样了。不对,不是现在,事实上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不同了,不是吗?女人也开始有了与男人无关的犯罪动机——例如想开创新事业,所以得除去妨碍她的人。”



碇贞夫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放弃。本间继续说下去:“说不定一开始这个太太并不是看上男方的财产才跟他结婚的,说不定是看上了男方的事业,以为结婚之后,通过先生,自己也能跟 那些事业攀上关系,不是吗?”



即便是粉领族,过了二十五岁,还是整天做些跑腿的杂事,应该也会觉得自己很悲惨。从前跳脱此种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结婚”。



现在不同了,留学、独自生活、开创事业……有许多不同的路可选择。只是每一项都需要花钱,而且金额庞大。达到目标的方法之一就是找个上了年纪的企业家“结婚”。



碇贞夫缓缓地眨眨眼睛,说:“结果真的结婚了,情况却不是那样?”



“嗯,先生愿意给她钱,宠爱她,却不让她碰经营权,说什么不希望用到她可爱的头脑!那跟粉领族时期当办公室花瓶有什么两样?丝毫没有改变嘛。”



“可是在我眼里,那新时代的小女人似乎很满足于这种情况。”



碇贞夫还在挣扎抵抗,说人家是什么新时代的小女人,也真够戗。



“或许有的女人是那样,但也有人不是。事实上,这跟性别没有一定的关系。”



“是吗?”



“对于拥有某种独立性和气概的女人而言,男人对她说:‘好了,你不用让自己可爱的脑袋瓜为这些你不懂的事情而烦恼。这种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去修指甲口巴。’说不定她们听了反而会气得受不了。”



“可是这个太太没有跟先生吵架。”



“是吵不起来吧,因为先生根本不跟她一般见识,总是一副‘可爱的宝贝干吗要生气,的态度。所以她会生气,觉得自尊受伤了,于是想东想西想改变,偏偏始终无法找到突破点,最后便耍出了狠招——”



说到这里,本间用词小心地继续说明:“而且她也想通过顺利除掉先生这件事,证明自己有不亚干先生的能力和决断力,不是吗?所以说不定她和共犯两个人杀掉先生前,还将累积的满腔愤怒与不满全部倾倒出来,让她先生吃了一惊。”



碇贞夫一副“在面馆用餐,却被要求付相当于法国大餐的费用”



的表情。 “可是她应该有共犯吧?”他问话的表情就像撤退的军队死守最后一座碉堡一样,“应该是她的情夫吧?有男人,一定有。她要情夫出手帮忙,果然幕后的是男人。”



“可你不是说查不到男人的线索吗?”



“也许是我们的搜查不够全面。”



本间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不那么认为。既然找不到男人的线索,共犯就是女的。也许是她粉领族时代要好的同事,她们打算一起开创事业,所以除掉了妨碍她们的先生……说不定是对方提议的。而且女人跟女人见面,既不会被人怀疑也不会太显眼,两个女人联手攻击,也能杀死一个大男人。这方面你不妨去调查看看?”



碇贞夫沉默了很久,终于以惊讶的语气开口了:“那个太太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性朋友。葬礼的时候,对方十分照顾她。”



“那说不定就是。”



碇贞夫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才说:“我也应该被枪击一次看看。”



奉间本来想开玩笑说“感觉很不错哦”,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女人的犯罪不见得都跟感情问题有关,时代已经改变了!



本间有这种想法,或许就是因为“关根彰子”的关系。



她偷了别人的户籍,假冒别人的身份,在行迹即将暴露时,放弃眼前的婚姻逃逸无踪。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或是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行动并非为了爱情、男人或情欲。



就顺序来说,她假冒成为关根彰子并不是为了跟和也结婚。因为跟和也的恋爱是之后才发生的,在她使用假的名字和建立起假的生活之后。



而且,只要稍微露出破绽,她可以无视被抛弃的和也的心情,不 在乎今井事务机公司同事的惊讶与困扰,一个人消失而去!



本间认为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他几乎可以断言,她在逃跑。



虽然还不知道追赶她的是什么,但因为是紧迫的追赶,所以她拼命地逃跑,用尽心思,提心吊胆。



而这些她都是一个人办到了。于是本间又想,她是孤独的,她只有自己一个人,既不用顾虑任何人的心情,也不用听从任何人的指示。



撕开图案明亮的壁纸,背后隐藏着钢筋水泥的墙壁,一面任何人都难以突破、无法摧毁的墙壁,那是她钢铁般坚强的生存意志,只是一切都是为自己。她就是这种女人。而这种女人或许十年前还不存在于我们的社会里。



“我们的想法是不是已经太陈旧了。”碇贞夫喃喃低语。



碇贞夫前脚回去,井坂和小智后脚便踏进家门。



“呆呆还是没有找到。”小智显得很失望,“会不会死在哪里了?碇叔叔说,如果死了的话,清洁队或卫生所会负责处理,所以马上就会知道的。”



“那里的人怎么说?”



“没有,说是没有处理过任何跟呆呆长得很像的狗。”井坂回答,因为很在意小智,所以用词很小心。



“呆呆对人没有戒心,说不定开车经过的人跟它玩,觉得它可爱就带走了。”



小智靠在墙上闷不吭声。本间和井坂对视了一眼。



“爸爸。”小智低声呼唤。



“什么事?”



“卫生所里有好多狗。”



本间想,糟了。因为他知道身为父亲、身为大人,他将面临一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



“那些狗都要被杀掉吗?为什么会有人把狗丢掉呢?那些人为什么要养狗嘛?”



我就知道,我也不想回答。井坂摆出这样的脸色,摸着脸颊低下头去。



“为什么呢?”本间回答,“爸爸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做那种过分的事。我虽然不明白,但我们家不会那么做,而且如果看到有人那么做,我们也会想办法阻止。很遗憾,爸爸一个人的力量,能做的大概就是这样。”



井坂微微弯下腰,看着小智,说:“久惠阿姨不是说过了吗?这世界上有很多浑蛋家伙。养了狗却不负责任的那些人就是浑蛋家伙。”



然后他将小智拉到一旁说:“先去洗个手。洗澡水马上就烧好了,去洗个澡吧。累了吧?”



小智慢慢地转身走出厨房。剩下的两个大人同时发出了叹息。



“卫生所那种地方,连我都觉得不好受。”井坂压低声音说。



“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不过真的是有很多狗,看了真叫人难过。”



井坂正准备往流理台的方向走过去,突然停下脚步说:“对了,差点忘了。”他将手伸进上衣内的口袋,掏出印有照相馆名称的信封。



“刚才我们要出门的时候来了电话,说是放大的照片洗好了。我本来还想该怎么办,结果照相馆就在去卫生所的路上,我又担心你要专程跑一趟太辛苦,所以就帮你拿了回来。”



其实本间早忘了,原来是那张拍立得照片,因为不太可能成为什么线索,心里便放弃了,结果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太好了,我都忘了。”



见他拿出照片来看,井坂又道:“店员说,因为原来的照片焦距 不对,放得太大反而看不清楚。这是最大限度了。”



大概是B5复印纸三分之二的大小,那间巧克力色外墙的房子被放大了,但并没有因为放大而有什么戏剧性的变化,一如店员所说,反而有种模糊不清的感觉。照片上只有那个房子和两个女人,以及那盏模糊的照明灯。



这时本间突然发现——



一开始他以为是眼睛的错觉,于是赶紧从旁边的抽屉里翻出小智还是谁送的放大镜,对着照片重新仔细察看。



果然没错。



怎么会有这种事?



“怎么了?”



在井坂的质疑下,本间抬起脸递上照片。



“井坂兄,你看棒球吗?”



“这个嘛……”



“去球场吗?”



“去呀,东京都市圈里较大的球场我几乎都去过。”



本间闻言有些兴奋。 “那井坂兄就你所知,有没有照明灯的方向相反,也就是对着球场外的奇怪棒球场呢?”



井坂眨了眨眼睛说:“呃……什么意思”他拿出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面,将照片拿在手上。



本间指着照明灯的部分问:“这是棒球场的照明灯吧?”



“没错。”



“所以说这个房子就盖在球场旁边,没错吧?”



“是。”



“好,你再看仔细点。”



本间用手指敲着照明灯的一个个电灯泡。其实照明灯只是在画面的左上角稍微被拍到一点而已。



“放大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照明灯的每一个灯泡都对着这个房子的方向,对吧?也就是说,是对着外面。因为棒球场里面是不可能盖房子的。”



的确如此。照明灯的灯泡面对着镜头,照着巧克力色房子的方向。



井坂将鼻子凑在照片前面仔细观看。



“是……你说得没错。”



“你对这个球场有没有什么印象?”



井坂拿着照片,侧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问道:“你对棒球……”



“没什么兴趣。”



井坂点了点头说:“我想也是。因为如果你看过棒球场的照明灯,立刻就会知道要改变灯泡的方向很困难。”



“噢……是吗?很困难?”



“一般照明灯都是对着球场中间,不然就没什么意义。要将灯光照向外面的话……”



“除非是什么可以掉头的设计。”说完,本间自己也觉得好笑。



井坂也跟着笑了。 “如果能使用那么厉害的照明灯,马上就会被报道了。像神宫外苑那一带就很阴暗,比赛结束后,将照明灯转向球场外照亮观众回家的路面,不也很好吗?”



本间将照片放在一旁,搔着头思考。



但是这张照片拍到了奇妙的现象,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外投射的照明灯……”井坂还在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