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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这位记者回答问题,合议庭成员已经返回庭审了,法官敲了一下法槌示意所有人都安静。

  经合议庭评议认为,本案经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 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被告人张迩,暨前任联盟事务委员会委员长,长期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 涉案金额高达七十二亿,多次出卖国家机密,湮没边缘星球, 社会影响恶劣,根据《银河联盟刑法》《银河联盟反分裂法》数罪并罚, 本庭判处张迩死刑立即执行;被告人赵燕川,多次协助张迩进行受贿活动,出卖国家机密,扰乱社会秩序,影响恶劣,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被告人王常悯,参与非法人体实验,试图分裂国家,影响极其恶劣,根据《银河联盟反分裂法》本庭判处被告人王常悯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被告人爱丽丝、凯伦,参与非法人体实验,煽动非法□□

  判决书不长,一庭人站了一会儿就全部听完了,判决结果果然是像那个消息灵通的记者猜测的一样。张迩和赵燕川被判了死刑,王常悯被判处了无期徒刑,爱丽丝和凯伦因为国籍原因被引渡到了帝国再进行判处。

  清晨。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柔软地探出头来,屋内安稳静谧,被关掉的智能AI守在床头,紧闭的黑色眼睛上映照着屋子里的场景。宽敞的大床上,两个人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床头上的智能AI忽然睁开眼睛,嗡嗡震动,一串消息闪过屏幕,红色的眼睛闪烁了几下吵醒了正在酣睡的两位主人。

  严远洲哼哼几声,似醒非醒,半梦半醒中伸手捂住季西风的耳朵,而后睡眼惺忪地在床头摸索,一串并不陌生的号码闪过屏幕。

  谁啊,这么早?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皱了皱眉头又想缩回去。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有点不耐烦,但又觉得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儿,接通后关掉了影像模式,只剩下声音还传过来:喂!

  不在家。

  臭小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跟谁说话呢?

  妈,你这么早打电话干嘛?严远洲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半坐而起,手指梳理着季西风刚长出来的头发,轻声提醒道,你小点声音,西风还没起呢。

  你小子到底给人家孩子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严妈妈指控了一声,而后迅速切入正题,你跟人家也这么长时间了,不打算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吗?

  严远洲:行吧,我问问他。

  季西风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费力地睁开眼,昨天可真是给他折腾得够呛:谁啊?是给我的消息吗?审判结果出了没有?

  没有,睡吧。严远洲拍拍他的后背,顺手将屏幕再度亮起的通讯器调整为静音,屏幕上划过的审判结果也被他一起略过了,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是研究室的电话,你好好睡。

  嗯季西风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听他这么说,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睡了个回笼觉。

  等这天早饭的时候他才真正知道了这通电话的内容,他搅动着碗里的粥,例行将自己的个人终端打开浏览了一遍,把最新的新闻消息都看过,又接收了海葵发来的判决结果。

  判决结果出了。季西风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边说道,当庭宣判的,当地时间下午六点庭审结束。

  嗯严远洲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好像是咱们这边早上五点吧,那时候我们还没醒。

  严远洲这话可是大大的谦虚了,别说没醒,都不知道五点那会儿两个人才睡了多长时间。

  嗯,季西风的注意力还在审判结果上,只是点了点头,赵燕川是死刑,那个赵家也没有为他活动一下吗?

  严远洲嗤笑一声:还活动什么?他们已经放弃他了。

  为什么?他不是赵家继承人吗?

  他已经是阶下囚了,赵家怎么还会认他?严远洲的嘲笑声更大了,现在赵燕山回来了,又能担得起这个担子,赵家人也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捞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这里面还有赵燕山的手笔吗?季西风问道。

  当然有了,严远洲看着季西风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眼神,最终还是坐了下来认真地跟他说。季西风虽然在军事上很有天赋,也很有人格魅力,但是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听不到声音,在人情往来上显得有些孤僻和不同情理,对私底下的这些弯弯绕不是特别看得清,赵燕山当时败走A33就是因为被赵燕川挤兑走的,当时也算是危机四伏吧,但被邓春旭拉了一把,这才能安安稳稳地留在A33,不然他早就死在这个弟弟手上了。现在他回来了,手里又有赵燕川的把柄,他绝对不可能留下这样一个祸患的。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这些有兄弟姐妹的都是兄友弟恭不成?

  我不知道。季西风摇了摇头。他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亲朋,唯一算得上关系近的也就是鲸落的三名队员了,但这三个人里也是除了八爪还有个关系不错的师父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孤家寡人。对于跟亲人之间的相处,季西风完完全全是白纸一张。

  严远洲乐于看他这样,这种他在这世界上无依无靠只有自己的样子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他搅动着手里的粥:西风,你愿意去见见我母亲吗?

  什么?他这话说得声音很轻,但是又很坚决,仿佛一副哪怕季西风不答应他也要背着他去的样子,饶是季西风这么镇定的人都瞪了瞪眼睛,你妈妈邀请我去做客?

  对啊。严远洲笑了一下,她想见见你。

  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虽然已经跟严远洲呆在一起不短的时间了,但那好像只是情到浓时顺水推舟,关于未来他还没有真正地想过,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以前的他只是军部的一把刀,军部的人把他当一个工具用,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人。

  独身而来,独身而去。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连声音也没有,他没给这个世界什么东西,世界自然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就像跟他一起来的虎鲸一样,没人看得到他。

  但是严远洲就像他生命里的异数,他把季西风从无声的世界里拉了出来,把自己的一腔热情全都交给了他,愣是把他从一个即将坍缩的白矮星状态拉了回来。直到这一刻,季西风才真正地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严远洲笑了笑:不需要准备的,我跟母亲说过你,她很喜欢你。只要你人去了她就会很开心的。

  可是

  不用可是了。严远洲把已经凉透的粥一饮而尽,我们下午就去吧。

  下午,严家大宅门前。

  季西风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真的答应了,而且还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礼物,左右手拎得满满的,胖虎的身上还放着一件。都是他紧急采购的,他按照军队里的标准买了整整一个队的量才反应过来,只是见家长而已,又不是急行军。

  但是这比急行军让人紧张得多啊。他心里想着,攥了攥手指给自己打了个气。

  严家人很热情,很热情,热情得有点让季西风不适应。尤其是严家妈妈,自从他进门开始就在努力地夸他,顺带着夸严远洲。

  就像是

  怎么说呢?给季西风的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有个人来接盘,严家父母怕他跑了似的迫不及待地把严远洲推销给自己。

  我爸妈很少这么夸我的。严远洲的话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