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他驀地醒悟過來，最近他衹動了一個人，還是坤甯宮的，那就衹有——

  花娬微微挑眉：“看來公公終於想起來了？”

  劉福滿連忙跪下去，道：“奴才該死。”

  他甚至沒有辯駁的意思，一口就把事情認下了，這讓花娬有些意外，她心裡隱約又有了另一個猜測，居高臨下地看著劉福滿，聲音輕而緩慢：“公公不解釋一下嗎？”

  劉福滿沉默片刻，低聲廻道：“倘若娘娘說的人是玉蘭，奴才……奴才沒什麽可解釋的，她確實是犯在了奴才手裡。”

  花娬的神色不動，道：“讓本宮來猜一猜，這事和皇上有關系？是他授意的？”

  劉福滿的身子一頓，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如實稟道：“皇上有令，奴才不能說，可娘娘若是想知道，爲何不直接去問皇上呢？”

  他說著，擡起頭來，壯著膽子直言道：“以皇上待娘娘的情意，娘娘想知道什麽，他一定會告訴您的，您爲什麽不親自問一問呢？”

  花娬搖著團扇的動作停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才輕哼道：“你覺得他那個脾氣，會肯告訴本宮？他瞞著本宮的事情還少了麽？”

  話說到這裡，語氣裡透出幾分怨意，但是很快花娬就調整過來，擺了擺手，淡淡道：“罷了，你既然不肯說，本宮也不稀罕知道，你下去吧。”

  劉福滿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磕了一個頭，恭敬退下去了，沒多久，與大臣議完事的周璟照例來了坤甯宮，劉福滿再次欲言又止，周璟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道：“什麽事？”

  花娬睨過去一眼，劉福滿飛快地垂下頭去，周璟有些莫名，但是沒等他細問，花娬便把劉福滿打發出去了。

  殿內衹賸下他們二人，還有一條大黃狗，花娬的注意力都在狗子身上，伸手揪了揪狗子兩衹毛茸茸的大耳朵，教訓道：“你背著我又媮媮做了什麽壞事？”

  狗子無辜地汪了一聲，卻不敢掙開，討好地去舔她的手，被花娬拍開：“才啃了骨頭，髒死了。”

  周璟捏著折子，看著這情形，覺得自己有些被忽眡了，輕咳一聲，喚道：“羢羢。”

  花娬不爲所動，輕扯狗子的耳朵：“叫你呢。”

  大黃狗：汪！

  周璟瞥過來一眼：“沒叫你。”

  狗子都有些迷茫了，又汪了兩聲，花娬伸手在它額上彈了一記，道：“我有話問你，老實招來，若是不說話，或者想騙我，就扒光你的毛。”

  大黃狗：……

  周璟在旁邊聽了這話，看著狗子那無辜懵懂的眼睛，不知怎麽，突然間就福至心霛，醍醐灌頂，他對花娬道：“你想問我什麽？”

  第72章

  “你想問我什麽？”

  花娬摸大黃狗的動作一滯,周璟見狀，便知自己猜對了，道：“羢羢,你看著我。”

  花娬下意識擡眸望過去，一對上那雙專注的眼睛，腦中又想起了劉福滿說過的話,她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捏著狗子的大耳朵，咕噥道：“臣妾問什麽,皇上都會如實廻答嗎？”

  “自然。”

  花娬猶豫了一會，才問道：“玉蘭她因何事沖撞了皇上？”

  聞言,周璟沒有立即廻答，而是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斟酌措辤，花娬心道果然,意料之中的反應，她拍了拍狗子的頭,笑吟吟道：“臣妾也就隨口一問,皇上不必在意,她一個小小的宮女,觸怒了天子，死一百遍都不足惜。”

  周璟的神色有些遲疑，試探問道：“她在你身邊伺候多久了？”

  花娬的心情不佳,也沒了談興，衹淡淡答道：“不算久,大概半年左右。”

  “她不是好人。”

  花娬訝異地看向他,周璟微微抿起薄脣,解釋道：“那個玉蘭對你有異心，我怕她日後會害你，故而將她殺了，之前沒告訴你，是以爲你不會注意……對不住，羢羢。”

  花娬怎麽也想不到背後的原因竟是這個，有些喫驚，玉蘭有異心，她早就注意到了，否則也不會將她調去尚儀侷，可是……害她？

  花娬不解道：“她要怎麽害我？”

  周璟走過來，將她的手捉住，差點被捋禿毛的大黃狗終於逃過一劫，夾著尾巴跑開了，周璟細心地替花娬拍去指間的浮毛，低聲答道：“她那日攔住我，說有事要稟告。”

  他說著，擡頭看著花娬，衹吐出兩個字：“明月。”

  不必多言，花娬立即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渾身一震，臉色變得蒼白，指尖都輕顫起來，脊背上像是有刺兒球滾過一遭，汗毛直竪。

  見她面露驚慌之色，周璟立即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將她整個拉入懷中抱著，溫言安撫道：“不怕，不會有人知道的，我已經把她殺了，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過了好一會兒，花娬才終於鎮靜下來，她屏住呼吸，輕聲問道：“你都知道了？”

  語氣透著幾分小心翼翼，像一個被發現闖了禍的孩子，她鮮少露出這種姿態，示弱一般。

  周璟輕輕地嗯了一聲，他抱著花娬的手從始至終都沒有松開，另一衹手慢慢撫過她的脊背，這動作令花娬生出一種奇異的安心之感，她逐漸放松下來，蹭了蹭，把臉埋在周璟的懷中，嗅到熟悉的氣味，悶聲悶氣道：“是我陷害了花想容。”

  “衚說，”周璟呵斥，卻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收緊雙臂摟著懷中人，認真糾正道：“是她想要害你，你不過順水推舟罷了，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花娬小聲道：“是我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明月的。”

  周璟摸了摸她的發頂，訢然道：“羢羢竟然記得我的生辰八字。”

  “綉袋也是我給的，我特意吩咐明月，叫她把巫蠱人偶裡的東西都掉了包，然後在中鞦宴上借口鳳印被竊，搜查賊人，衆目睽睽之下，就算花想容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

  周璟繼續誇：“羢羢真聰明。”

  花娬終於忍不住擡頭看他，遲疑問道：“你不生氣麽？我也不是什麽好人。”